棕棚師傅回故鄉  湯碧峰  春節前幾天,吉慶街的棕棚店關門了,我猜想大概是回老家過年,老板往年不回鄉過年的,因為女兒在嘉興,老家有事就在平時去一下,今年怎么就回去了呢?而且店門口那么干凈,沒放一樣雜物,我有點疑惑,難道是關店了?  春節后沒幾天,這棕棚店的店面在裝修,門上貼一紙條:太陽雨理發店。太陽雨理發店在不遠處,我問店主你搬地方了?他說是,門面換小點,現有店面有點大。他告訴我棕棚店老板不回來了,回老家了,店面也退了。  怎么說回就回了呢?仔細想來前年他小女兒畢業找工作,就有打算,堅持要她回老家找工作,我還勸過他:你這什么打算?兩個女兒都在嘉興長大,大女兒已工作,找了本地的男朋友,讓小女兒回老家你是打算回去啊?他回答說:總要回去的。  沒想到小女兒在老家找好工作才一年多,他就關店了,這讓我有點惋惜,又少了一家老街坊。妻也說,家里好幾樣家具都是他修的,他這一走,以后修沙發怕是沒地方了。(美文精選網:www.meiwenjx.com)  我們搬到這街區三十余年了,我年輕時就發現附近吉慶街有個棕棚店,店面上方釘個牌子:臺州棕棚。那時候老板是專做棕棚的,店里沒見有其他家具。和他家真正熟悉是在我退休之后,發現他店里什么都能做。  我的沙發面子壞了,想換沙發,怎么也找不到小尺寸的,市面上的沙發又大又豪華,房子小放不下,不適合老人家。有人告訴我棕棚店可以換沙發面子,一問果然可以,價錢比換沙發便宜。后來沙發腳、彈簧、棕棚床壞了,都是他換的。  不僅僅是修換家具,關鍵是方便,什么東西壞了,讓他來看一下,他能上門修的就上門,不能上門就搬到店里去。那個沙發腳,我跑了幾家五金店都說沒配的,店員說你得找修沙發的,這才想到棕棚店老板,果然有。小床的棕棚壞了,問他可以做個板床嗎?沒問題,馬上做一個,很滿意。  因為修過幾次家具,和他們夫妻熟了,每次路過他店門口,總要和他們打個招呼,有時還停下來和他們聊上幾句。于是知道他們有兩個女兒,大女兒畢業后在天虹百貨做營業員,小女兒在讀衛校,已在中醫院實習。因為店里活不多,老板娘在外面找了份工作,晚上和空余時間幫老公干活。  從大女兒找了對象,老板很不滿意,對我說男方是嘉興農村的。我對他說,你的觀念落后了,現在的農村比城里人富,特別是嘉興農村,輪到拆遷的,家里有幾套房,靠出租房子就有飯吃,沒拆遷,有土地同樣富,城里戶口不值錢了。(美文精選網:www.meiwenjx.com)  老板的棕棚店轉行應該也是近十幾年的事,自從機器生產的棕棚墊子問世后,老式的棕棚床就不再時髦,并在慢慢地退出歷史舞臺。那個用椰子殼壓成的床墊子,又軟又吸潮氣,你要三寸五寸厚都可以,往板床上一放就行,而且價錢還便宜。  于是繃棕棚的活在減少,做板床、換沙發面等的活基本上替代了繃棕棚。再說手工做的棕棚,原材料不斷漲價,加上人工費,一張棕棚幾千元,沒人再愿意要這既笨重價錢又貴的老式棕棚,我家里就扔了兩張,換成板床加墊子。  本來棕棚店已轉行了,從專做棕棚到修換家具。我們這個街區周圍全是老小區,老小區老家具,修換家具就需要他的店,而他也為附近居民服務了幾十年,街坊們誰不認識他?只要叫聲,他立馬騎上電動三輪來你家,用七十年代的話來說,是為嘉興人民獻了青春。  可從他兩個女兒都長大后,他在為以后打算了,他們老兩口一直是想回老家的,老家有房子,可沒承想大女兒工作后那么快找了對象,這讓他們有點不知所措,為了不讓小女兒重蹈覆轍,所以等小女兒從嘉興學院一畢業就堅持讓她回老家找工作,當小女兒安頓好,他們終于也算葉落歸根了。  我知道,他們在嘉興生活了半輩子,已經是“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可是終究是故土難離,家鄉的山,家鄉的水在召喚他們回去,埋著祖墳的青山在等他們去祭掃。  棕棚師傅夫妻的離去,讓我們感到惋惜,感謝他們,是他們陪伴我們的生活幾十年,帶給我們方便。真心希望他們回老家后能有個幸福的晚年。  二〇二二年二月十日 +10我喜歡

蘇瑞寧,廣西省河池市巴馬縣人,壯族,現在巴馬縣融媒體中心供職,主要從事新聞宣傳工作。愛好文學,喜歡閱讀微篇小說,小小說,散文,雜文。   懷著愛心去做事     張大偉這幾天心情糟糕透了。確切的說應該是自從進入恒順公司那一天起,張大偉從來就沒有像現在這么惱火。 張大偉大學畢業就被恒順公司免試招錄,在這里短短幾年時間,他就從一個技術員到科室主管再到項目業務主管,可謂如魚得水,一帆風順。可是萬萬沒想他剛上任項目業務主管一個月,就遇到棚戶區改造項目,現在因為不少老住戶拒絕接收賠償標準使得項目推進很緩慢。今天早上,棚戶區的十幾戶戶主還集體到市政府拉橫幅維權去了。 可是不對一些“釘子戶”采取強拆那要等到猴年馬月才能開工?張大偉在心里嘀咕道。 張大偉抓起辦公桌上的電話要通知施工隊的老包,讓他做好準備晚上來次突擊強拆。這時手機來電鈴聲響了。 “小姚,有什么事嘛?”小姚是董事長的秘書。 “張主管,董事長讓您過她辦公室來一趟。” “好的。” 張大偉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他想,出了那么大的事,自己一定被董事長批個狗血噴頭。他小心翼翼地推開董事長辦公室的門。“董事長,您叫我啊?” “嗯,來,坐這”。董事長指了指她辦公桌前的椅子。“小姚,給張主管倒茶。” 這情況有點出乎張大偉的預料。董事長沒有提群眾上訪的事,而告訴張大偉,她有個隱藏在心里多年的故事要講給張大偉聽。 很多年前,有個初中女孩子放暑假了,她就陪媽媽隔三差五的拿土雞和土雞蛋到城里的菜市場大門口邊上賣。中午時候,有位母親騎著電動車駛過她們跟前,后座的小男孩突然指著女孩腳尖前的籃子對他媽媽說,媽媽我要吃雞蛋,他媽媽聽見兒子的話便停下電動車并買了三斤雞蛋。同樣的情形在后來發生了三次,那個小男孩不是讓他媽媽買雞蛋就是買土雞。 董事長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有一天午飯時刻,女孩的媽媽叫女孩到菜市場里去買饅頭,當她來到排隊買饅頭的隊伍中時卻發現小男孩和她的媽媽也在前頭。那位媽媽問小男孩,大偉你不喜歡吃雞蛋和雞肉,為什么老是叫我買呢?而且都是跟她們買?因為我覺得姐姐挺可憐的,你看她們穿的那么舊的衣服。但是她們賣的并不是真正的土雞和土雞蛋啊。也許她們有困難沒有其他辦法才這么做的呢?下次我們不買她們的東西了好嗎?好吧。小女孩聽完她們的對話之后,回去問了她媽媽,才知道她媽媽從市場拿一些飼料雞和雞蛋摻和在其中。第二天,女孩等那兩位母子再次路過時,小女孩把一籃子雞蛋送給了她們······ 董事長,難不成您就是那個女孩,而我是那個小男孩。張大偉打斷了董事長的故事。后來我媽媽還幫你們介紹了幾個客戶,難怪我大學畢業向公司投檔時候連面試都免了。 免試你不是因為感激您,只是我換了另一種方式而已,我也派人事科查過你的檔案,并與學校和老師了解過你的情況,覺得你很優秀,是我們公司需要的人才。 董事長端起茶杯示意張大偉喝茶。 十年前,我丈夫因為身體原因把公司交到我手上,每次公司遇到困難時我就會想起這件事。董事長起身給轉向窗外。因為我始終相信一個懷著愛心去做事的人不會失敗,一家有愛心的企業也一定會贏得更多支持和幫助。 謝謝董事長,我知道怎么做了。 張大偉從董事長辦公室出來后如卸重負。 后來,有人常常在黑乎乎的夜間看到張大偉的身影在棚戶區胡同和樓道里穿梭。 半個月后,棚戶區棚戶區改造如期開工建設。在開工剪彩儀式上,張大偉代表公司致辭,講得慷慨激昂,意氣風發。致辭結束時候他抬頭向臺下鼓掌的觀眾望去,發現下邊的原先的“釘子戶”拍得最歡。 +10我喜歡

余生漫漫,能和值得珍愛的人共度,是福氣;若只能一個人獨享,也不會有什么遺憾。   1   第一年。   在結束了一段很多年的感情后,她第一次來到這座城市。一個人,拖著巨大的旅行箱,在街邊走到鞋子壞掉,像一只狼狽的蝸牛,一點一點地挪動殼和身體。好在城市足夠大,人海洶涌,車馬喧囂,沒有誰會憑空關注你,把一個人全部的悲喜砸進去,也濺不起一絲水花。   南方城市的春天,濕氣極重,仿佛每一寸空氣都有了重量,壓得人透不過氣來。在這寸土寸金的地方,她的容身之處是一間沒有窗戶的小屋子,一張床,就是全部的家具。墻上一把老舊的換氣扇,也只是吝嗇地從風葉間,泄露秘密一樣地,透出一兩道光線。   每天清晨,為了能夠稍微從容一些地使用公共衛生間,她需要很早就起床,然后乘坐第一班公交,穿越小半個城市,去某座摩天大樓里上班。因為沒有相關行業的工作經驗,她只得從實習生做起,薪水很微薄,但勉強能養活自己,還不算太糟。(美文精選網:www.meiwenjx.com)   她工作很努力,經常加班到很晚。有一天下班前,領導表揚了她。走在霓虹閃爍的街頭,回首看著公司大樓時,她突然感覺,這座城市也不是那么冷酷得不近人情。回家的路上,遇到花店正在打折,她給自己買了一束康乃馨,插在床頭,清淡的香氣很快溢滿了整間屋子。   只是,關節炎的癥狀在加重。或許跟地域環境有關,整個春季的深夜,她的膝蓋都在疼。就像蟄伏在身體里的小蟲子都蘇醒了,它們在骨頭里拱來拱去,偷偷摸摸地撕咬啃噬,讓人不得安寧。每當那樣的時刻,她都特別想把膝蓋骨擰開,就像擰瓶蓋似的,看看里面的零件有沒有缺斤少兩,或者干脆往里面倒殺蟲劑。   不像在原來的城市,同樣的病癥,不一樣的痛感——之前的疼痛,偶爾發作,卻是沉鈍的,像石頭或鉛灌進身體里,笨而重,而在這座季風性氣候的城市,疼痛則變成了一種“動物型”的,狡黠得很,真是難以對付。   其實比關節炎更難以對付的,是那些撲面而來的往事。有人說愛情是個“前人種樹,后人乘涼”的事情,不經意間,她竟也成了那個種樹的人。   原以為,自己會尋死覓活地對待——畢竟是那樣掏心掏肺地愛過,山盟海誓、百轉千回到只差一紙婚書的感情,從大學,到就業,七年的感情,豈能甘心拱手讓人?(美文精選網:www.meiwenjx.com)   但是沒有。在決定離開的那刻,她就清醒了。人心,變了就是變了,你付出再多努力又如何?愛情是這世間唯一不可靠打拼得來的事物。   好在工作可以。很多時候,她都覺得自己像一個孤注一擲的賭徒,坐在生活的對面,紅了眼地想贏回一些愛情之外的東西,而她的籌碼,就是一顆年輕無畏的心。   2   第二年。   她加了薪,還小小地升了一次職,已經租住得起帶廚衛的單身公寓了。搬家的那天,正值盛夏,陽光熱烈得不像話。她拖著那只巨大的旅行箱,走在街道上,頭頂的法桐樹樹葉遮天蔽日的,濃稠的綠意把天空映襯得格外透明。   新的住所里有一張書桌,放在玻璃窗前,淡紫色的窗簾堆在上面,像一團柔和的云。窗外有一株高大的香樟,細碎的枝丫間結滿了蒼翠的小果子。   不用加班的周末,她會一點一點地往小窩里添置家什和物件。比如書籍,一本一本地碼在書桌上,可以陪伴她很多夜晚;一些粗陶的花盆,是她從二手市場淘回來的,可以種植多肉;還有一個大大的枕頭熊,憨頭憨腦的樣子,跟它傾訴再多的心里話,它也不會告訴別人。   工作依舊很忙碌,跟客戶交涉,整理資料,做企劃案,一切都要做到更好。經常下班時已是夜深,同事所剩無幾,她在電腦面前起身,腰酸背疼地站在空曠的辦公樓層里,俯瞰這座金粉奢靡的城市——川流不息的街道,徹夜不眠的霓虹,每天都有那么多的人懷著一腔熱血,勇敢地尋夢而來,每天也都有那么多的人在殘酷現實的打擊下默默鎩羽而歸。   有時,她也忍不住問自己,這樣拼命工作是為了什么。是為了內心的驕傲而去爭那一口愛情之余的氣嗎?或許是,或許又不是。畢竟人活著,最終還是為了自己。   每天,乘坐早班地鐵去上班,穿越密林一般的人群,世相百態,盡收眼底。與之擦肩的每一個人,口袋里都裝著故事,那些故事匯集成了城市的表情,于是,在與其對視的時候,便不會顯得那么蒼白無依。整裝待發的上班族,拿著手機哼唱的少年,滿臉皺紋的流浪者,目光如炬的背包客,還有擁抱著在一起的小年輕——他們肆無忌憚地擁抱、撫摸,女孩子涂著猩紅的唇彩,在男生的脖頸處留下吻痕。   她想起自己的學生年代,愛情大過天的年紀,怎么炫耀都嫌不夠。   那個時候,她會穿著打折的裙子,牽著喜歡的人招搖過市,放聲歌唱,柔聲念詩,笑起來就像只幸福的小母雞——“你來人間一趟,你要看看太陽,你要和你的心上人,一起走在大街上……”   那個時候,如果有夢想,那也不過是,畢業后去他的老家。那里有綿長的邊境線,有大片的薰衣草花田;那里的陽光很充足,姑娘很貌美,小伙子的眼神深邃又柔情。然后,她要給他生一大串孩子,天氣一好,就系著花頭巾,帶著一窩小崽子出來,站在墻根美美地曬太陽。身后的牛羊很肥,花草正香……   那個時候,他會緊緊攬住她的腰,細致地吻她。頭頂艷陽如火,她閉上眼睛,能聽到骨頭里水聲澎湃。   那個時候,愛戀正濃,生死無懼。   而如今,站在熙熙攘攘的城市街頭,陽光普照,仿佛置身于宇宙中央。時間流轉,每個人都是一顆星辰,有的燦亮,有的晦暗,有的碩大如天燈,有的渺小如微塵。她會饒有興致地想:自己是哪一顆星呢?   至于那些原以為會一輩子刻骨銘心的愛,以為稍一牽扯便會傷筋動骨的回憶,隔了經年再想起,卻已經是很遙遠的事情。   誠然,在這世間,生比死更需要勇氣,平靜比歡愉更恒久。   3   第三年。   她開始為自己做飯,不是單純地果腹充饑,而是很用心地去烹飪。   在涼霧流動的清晨,去菜市場買新鮮的菜蔬,寄放到冰箱里,然后在燈火輝煌的黃昏,系上圍裙,慢慢地燉一鍋羊肉湯。肥美的菌子,青翠欲滴的蒜葉,食物交雜的香氣氤氳在小屋子里。玻璃上霧氣蒙蒙,她一手拿著湯匙,一手捧著書,頓覺生活鮮美。   窗外的樹葉,落了一次,又長了一次。她撿了一枚做書簽,在上面寫下顧城的句子:一個人,應該活得是自己并且干凈。   不覺間,來到這座城市已有三年。樹葉落了又會長出新的,身體里的心死去一次,也會生出新的。   這個城市的冬天,是出了名的濕冷難熬。夜間,她煮了花椒水泡腳,據說可以祛除風寒,雖然見效很慢,但只要堅持,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這是一位老中醫告訴她的,她相信。   還有艾灸。每天入睡前,折一段艾條點燃,放在灸盒里面,再把灸盒綁到膝蓋上。帶著植物香息的熱流可透過皮膚,滲入骨髓,關節的疼痛真的舒緩了許多,后來竟漸漸察覺不到。   艾條是老中醫親手制作的,陳年的大葉艾,收斂了燥氣,碾成細細的艾絨,加入藥粉,用桑皮紙裹緊,卷好,再用糨糊封存。   她曾親眼見證,老中醫用艾灸的方法幫一位姐姐糾正了胎位,讓其順利分娩出白胖、健康的小嬰兒。   那位姐姐,是她在這座城市認識的第一位朋友,曾在殯儀館工作,有一雙極溫柔的手。有一段時間,她失眠得厲害,姐姐來看她。她躺在床上,姐姐的手指肚滑過她的太陽穴,猶如春水漫過心尖。那一刻,她閉上眼睛,突然覺得人世間好像有什么東西被自己遺落了,就在這寂靜之中,在獨自面對世界之時。   這幾年,她也不是沒有過感覺寂寞的時刻。   比如,夜間摸索著起來倒水喝,聽著水在喉管里“咕咚咕咚”流動的聲音,沉悶又清晰,覺得微微的寂寞。   比如感冒時,蜷縮在被子里,想起工作中的被刁難,生活中的被辜負,心里冷寂一片。   比如在深夜歸家的出租車上,年輕的司機給她點了一首歌,叫《三十歲的女人》,讓她聽到潸然淚下。她記得那個司機的樣子,側影清秀,聲音略微沙啞。可城市那么大,她再也沒有遇見過他。那夜的情景,像一個美麗的夢。   有一段時間,她喜歡上一檔網絡電臺的情感節目。主持人的聲音很好聽,清甜,不讓人討厭的曖昧,還有一絲絲韌性,在暗夜里向耳膜傳遞著愛情的訊息——“我回憶完關于你的一切,猶如去赴最后一個與你的約會,而后天南地北,再不可能翻開。這幾筆寫完后,我就要鉆進被子里面再夢一場,希望依然蕩氣回腸,有笑有淚。”   她回味了很久,卻到底還是覺得寂寞,好像站在真實又無法觸及的風中,兩手空空。   但生而為人,就具有天生的修復能力,就像身體里的細胞有著強大的再生功能,這是一種防御的本能,也給你自愈的力量。   誰的生活不是百煉成鋼?誰的愛情不是久病成醫?你曾賜予我的軟肋在這時間與思念的熔爐里,千錘百煉,也終成鎧甲。   后來,她不再失眠,也盡量不熬夜,不讓自己生病。好好吃飯,愛惜身體,天冷了就加衣,工作到再晚也要堅持泡腳,做艾灸,然后敷一張面膜,讓自己活得更體面一些。   一個人的狀態,沒有那么完美,也沒有那么糟糕。如同一只兩棲動物,在茫茫人海的外界,或是自成島嶼的公寓,在世界與個人之間,她已經可以游刃有余地切換。   如此,一年,兩年,三年,或許,更久。   好在,二十七八的年紀,她的心里留存著少女的純潔,也早早獲取了中年的自持,能夠溫柔地愛著自己,也可以坦蕩地應對這個世界。余生漫漫,能和值得珍愛的人共度,是福氣;若只能一人獨享,也不會有什么遺憾。   夜色寂寥,窗外飄起雪花,有冉冉的光斑,浮動在房間里。她倚在床頭,想到圣誕節又快來臨,明天要去商場給一個可愛的小朋友挑選禮物,也是一件愉悅的事情。   或許不久,又或許很多年后,她也會遇到一個人,他們之間,沒有轟轟烈烈、山盟海誓的過去,卻有踏踏實實、山明水秀的未來。每一個夜晚,都會擁抱著入眠;每一個清晨,都在期待中蘇醒。他們一起為生活打拼,為彼此加油鼓勁,一起吃飯、旅行,像舊友一樣談心。如果還沒有老掉牙,就生個可愛的孩子,等他長大后,還可以跟他講爸爸媽媽的故事……   夜漸深,她伸手熄了臺燈,給自己掖好被子,就這樣想著,篤定又安然地睡去了。 +10我喜歡

老旦的焦慮是從看見那幾塊麥田開始的。搬遷到縣城有小兩個月了,他也覺得自己已經適應了眼下的生活狀態,在森林公園里散散步,跳跳舞,和幾個同齡人聊聊天,悠閑而飄逸,使他像是住進了“桃花園”,不,該是“大觀園”。原來在鄉下,一天到晚不停地勞作,這樣那樣的農活一下子離得好遠,恍如隔世。 那天是他提議登山的,他的提議得到幾個同齡人的贊同,于是他們早飯后就開始登山。 山叫石龍山,坐落在縣城的東邊,是一座南北走向的山脈,像一條巨龍守護在縣城的東邊。五月下旬,初夏時節,天氣還不算炎熱,走在山下的林間小路上,還能感受到絲絲涼意,雖然都是年近古稀的老者,但是常年生活在山里,走山路的功底還在,再說這山也不算太高,看著路旁幾個氣喘吁吁的年輕人,他們不約而同地笑笑,超過年輕人,一口氣登到山頂。 回過頭,俯瞰縣城,縣城的全貌盡收眼底,樓房林立,街道縱橫,亳清河宛若游龍穿城而過,水波蕩漾,使小小的山城充滿了靈氣和活力。再往遠處看,西南角的尾礦庫,像一顆明珠鑲嵌在那里。對面的山崗上,風力發電高大的風車,慢悠悠地轉動著,襯托得小城,似乎成了童話里的城堡,平靜中多了幾分神秘。哦,小小的縣城如此美麗,簡直就是一幅畫,不知是誰驚呼一聲:太美了! 四周望去,西邊是縣城,北邊是礦區,東邊是連綿的群山,南邊是起伏的丘陵和田野,有大片大片的麥田,微風吹拂,麥浪滾滾,麥子已顯黃稍,一派即將成熟的景象。天藍瑩瑩的,沒有一絲云彩,極目遠眺,可以望見極遠的一片水面,那是黃河小浪底水庫庫區,庫面粼粼波光,水波不興。 同伴們都在興奮地說著什么,老旦一句也沒聽見,他看到山下的即將成熟的麥田,就開始發起急來。他突然想起了原來的家園,還有等待收割的小麥,他為那些麥子發愁。 村子整體搬遷到縣城了,但原先的土地都種著,眼下馬上就到夏收了,村里的麥子可怎么收割。他忽然覺得,這幾個月的生活仿佛是一場夢,眼前山下的那些麥田使他驚醒了,他有種虛脫的感覺,額頭出了一層細汗,有點喘不過氣來,心里犯著迷糊,不知怎么隨著同伴們走下山。     經歷過的麥收,像是一部陳年的電影,在他腦海里顛來復去播放著。 “龍口奪食”是老一輩人對夏收的叫法,小時候,老旦不明白,收麥就收麥,咋就成了從龍口里奪。后來長大了,當自己領著一個家,當眼看著割倒的麥子,還來不及拉到場里,雨卻不管不顧地下著,慢慢地麥穗發脹,麥粒爆滿,針尖似的麥芽悄然露頭,一年的辛苦難以收獲,此后的一年全家就要吃難以下咽的“出芽麥”的時候,才深深地感悟到了這句話的含義,暗暗佩服先民們的智慧和精確,當然,也為自己面對大自然的渺小和無力而流淚。 那時候,收麥簡直就是一場全民戰爭,在外上班的,學校教學的,平時有小病小災不下地的都回村,都下地,連上學的孩子們出手了,也要下地去撿拾麥子,拾的麥子要交回隊里,收工的時候,隊里有人負責過秤,夏后隊里會根據拾麥的數量給補貼。記得那年,他們兄弟姊妹幾個拾麥竟然分得二十多塊錢,趕上了一個壯勞力半年的勞作,讓他們很是自豪了一陣子。雖然,那些錢只在母親的手里待了三天,就被小弟的一場急病花個精光。因此,母親多少年都在念叨,要不是那些錢,拿啥去救小弟的命。 那時候,收麥靠的全是人工,先要用鐮刀把麥子割倒,然后再把麥子一擔一擔肩挑到麥場里,再用牛或者馬拉著石頭碌碡,一圈一圈地碾著,其間還要翻場,把地下的麥子翻到上面,等碾好的時候,人們用木杈把麥草挑起來,集到旁邊,再把麥糠連同麥粒推成一堆,乘著風用木锨揚起,風吹走麥糠,落下黃燦燦的麥粒。那時候還是大集體,一個生產隊幾百畝地,收麥的時間要有個把月,甚至更長。 每年的收成全看老天,假如天公作美,就會豐產豐收,反之,就會豐產不豐收。 老旦的村子在山里,海拔高氣溫低,收麥的時間要比山下晚一些,大多的年份,收麥的時候正好趕上雨季,麥子收不回來,在地里被雨水泡得發芽,發過芽的麥子磨出的面粉,不是白的,而是發灰,和面的時候很難揉到一塊,吃著粘牙,蒸出來的饅頭,不是白而喧,而是黑而硬,那味道不是一個難吃能說盡的。 于是,從他們的村子還出了一個遠近聞名的歇后語:“山里家蒸包子——這一鍋不說啦。”意思是由于面不好,蒸不出好吃的包子、饅頭,只好自嘲地說這一鍋不說啦,看下一鍋吧。當然,下一鍋也不會出現奇跡的。上學的時候,這個歇后語很令老旦汗顏,油然產生一種自卑,在同學面前難以抬頭。 后來,村里修寬了路,有了拖拉機,用拖拉機拉麥,要比人肩挑快許多,碾麥也非牛馬所能及。再后來村里通了電,用上了脫粒機,脫粒機可以直接出麥子,又少了揚場的那道工序,漸漸地,吃出芽麥的日子少了。 老旦性子急,每到收麥的時候,他都是急得手忙腳亂的,越急越出錯,越急越不出工。到了包產到戶的時候,他家里也分了家,他種著分給自家的那幾畝地,總是力不從心,那幾年,別人家的麥子好好的,而他家的還是幾乎年年出芽。所以,一到收麥的時候,他就著急上火,嘴邊出泡,有時候,坐在那里一動不動,還一身一身地出汗,這情況持續了好多年,直到兒子們長大,他有了幫手才得到改變。 前幾年,村里實施了“坡改梯”工程,把原來的小塊土地,平整成大塊,路也修得更寬了,聯合收割機開進村里,用聯合收割機收麥,想象不到的快,整個村子的麥事也就幾天功夫,有時候天下著小雨,收割機照樣收割。那機器開進麥田里,就像一個大推子,把一塊塊麥田推成光頭,人們在地頭等著,只要準備好袋子裝麥子就行了。 記得那一年,老旦激動的好幾夜都睡不著,半夜里,還要走到放麥子的屋里,摸摸裝滿麥子的袋子,鞠一把顆粒飽滿,沒有出過芽的麥子,聞一聞,看一看,只怕一不小心,麥芽就調皮地拱出來。 現在他著急的是,搬遷到了城里,住的是單元樓,收下麥子放哪呢,再說村里人好多都在外地打工,他們的麥子可咋辦?還有村子里的人都搬遷了,回去收麥在哪吃飯?……想著這些,嘴角又要出泡了。 晚上吃飯的時候,老旦說出自己的擔憂。孫兒說他們都安排好了,不讓他操心。 盡管孫兒那樣說,他還是不放心,夜里翻來覆去睡不著,一大早,他破例沒有去跳舞,他去了自由市場,他想兒孫們現在都打工掙錢,不把農活當回事,還是要靠自己去收麥子,跑遍了市場竟然沒找到他想要的塑料袋子,后來,在一個小雜貨店里,他找到了袋子,店主似乎對他這份生意一點都不熱心,愛理不理的樣子,一個袋子要三塊錢,記得以前是一塊錢兩個,本來他想還價,看看店主的臉色,他一咬牙,買了三十個袋子,走出店好久,他一手拎著袋子,一手攥著店主找給他的十元錢,還有點隱約地心疼。 他還找好了晾曬麥子的地方,就是他們每天跳舞的那個小廣場,麥子拉回來,就在那里晾曬,如若管理人員不讓曬的話,給他買兩盒好煙。 車子呢?還要找個車子拉麥子,以前家里有三輪,如今給處理了,村里的人家都給他一樣,這又使他犯難,他上街問了問出租的三輪,他們要價高的出奇,老旦覺得嘴角的泡更大了些。 他就像入了迷一樣,每天就是盤算著如何收麥、如何晾曬,甚至連回去買什么菜,怎么做飯都像放電影一樣,在腦子里不知過了多少遍。結果給熬煎的上火不說,還發了高燒,那天夜里燒得說胡話,兒孫們嚇得趕緊把他送到醫院,好在不是啥大毛病,輸了兩天液就好了,醫生說他是心火太盛,藥物治標不治本,假如心火不取,可能還會復發。孫兒笑笑,說他的心火快去了。 村里的麥子熟了,那天早上孫兒和幾個年輕人開了兩輛車回村收麥,老旦說,看你們一個個手干腳凈的哪像干活的樣,那一伙年輕人笑笑,開車走了,當他們走出好遠,老旦想起孫兒沒拿他買的袋子,便趕緊打電話,孫兒一個勁的說,不用不用。他嘆嘆氣,掛了電話。 天不黑他們就回來了,他問孫兒:你們收的麥子呢? 孫兒答:存面粉廠了,縣里的幾大面粉廠早做好了準備,他們的車子就在地頭等著,愿意存的過斤后打收條,不愿意存的直接結算錢。你以為還像以前那么麻煩。 孫兒的回答令他一怔。 孫兒在那邊,低著頭一個勁地擺弄手機,還用微信和村里在外邊打工的視頻聊天,后來老旦總算是聽明白了,那幾個打工沒回來的,托付孫兒替他們收麥,孫兒一一把賣麥子的錢用微信發給他們。 “今年的麥事就算完了?”他問孫兒。 “完了。”孫兒答。 “他們不痛不癢,連地里都沒去,就收完了麥?” “可不是咋的,我給他們發了收麥的視頻,過秤的照片,他們很放心的。” “早知道這樣,我還熬煎個啥呢?” “是呀,早說,不用您管,不用您管,你還不信。” “唉,我買的那些袋子白買了,九十塊錢哩。” “不用擔心,肯定會有用的。我朋友開農家樂,他要裝煤裝柴火啥的,肯定用得上,改天賣給他,要他一百。” 老旦不知說什么好了,于是去看電視,想想這一段的熬煎,真是杞人憂天了。 老旦想再登一次山,那幾個同伴都說天熱不去,他便獨自再次去登,幾天時間,山里的景色已變了樣,樹葉綠的更深,不知名的野花猶顯艷麗,荊花也開了,紫色的、白色的占滿了山坡,成群的蜜蜂嗡嗡嚶嚶地在花叢中翻飛著,忙碌著。 到了山頂,看到山腳下的田野,亦是變了模樣,綠的是玉米、是豆子、是高粱、是谷子,鮮艷的是花,黃的是新翻的土地,拖拉機在田野上耕耘,距離遠,聽不到它的聲音,就像是一部無聲電影,使他覺得那些農事離自己那么遠,那么遠。 晚上,村里的同伴來告訴他,縣里老齡委組織了“夕陽紅”旅行,組織老人們去秦皇島。問他參加不參加,他連說去去去。 可能是登山累了,夜里他睡得早,他又夢見收麥的情景,奇怪的是,夢里的收麥是那樣輕松,這輕松使得他在夢里笑了起來。     作者簡介     楊志強,男,生于1967年 +10我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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